第2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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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7 章
他在自面前，已經不需要偽裝，並且知道如何牽制自己。
這樣的陸慎嶼讓池清焰覺得既可怕，又陌生。
他甚至都不知道該以何種方式來回應他，才算顧全了彼此的面子。
陸慎嶼看他張了張嘴，像是有難言之隱，終是什麽也沒有說，情緒逐漸暴躁起來。
他靠近一步，拽住池清焰的肩膀，不讓他後退。
“師父。”陸慎嶼步步緊逼，臉上的笑容逐漸陰沈: “你要放任我，卻找顧陽嗎”
“他可能有危險。”
“那我呢”陸慎嶼說: “成婚之日越來越近，你居然拋下我。”
池清焰: “你這是在胡鬧。”
兩個人僵持不下，池清焰是當師父的，年紀也比陸慎嶼大，他稍微平覆心情後，認為自己應該率先邁出這一步。
打算先安撫陸慎嶼，再派解月臨幫忙，先去了解情況。
月色之下，襯得陸慎嶼的臉色更加生人勿近。
在宗門裏，陸慎嶼的日常軌跡也跟自己相似，總是獨來獨往，不太喜歡與別人交流。
池清焰近段時間不斷反省，是自己的失誤，導致陸慎嶼沒有長成一個陽光開朗的少年。
性情越來越陰郁，脾氣越來越暴戾。
他願意一點一點將陸慎嶼掰回正軌，耐心與時間他都有。
“阿嶼。”池清焰率先打破了沈默， “既然你同意與我成婚，那你答應我，跟她斷了關系。”
池清焰無法接受，成婚之後，陸慎嶼的身邊還有一個與池花昭長得相似的替身。
“你想與我好好過日子嗎”池清焰看著陸慎嶼，心裏突然沒有底。
陸慎嶼就知道池清焰始終狠不下心來，看來池花昭猜得並不準。
他與那群邪修在池清焰心怎麽會是一樣的份量呢。
他比誰都重要。
“師父，我們回屋休息。”
陸慎嶼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，畢竟他們這個婚能不能成都是未知。
他也可以說幾句假話，哄池清焰先開心一點。
但他就是不想對方太開心。
池清焰剛割了心頭血，身體很虛弱。
他讓陸慎嶼禦劍，自己站在他身後，聞到了淡淡香膏味，他默默移動步子，兩人之間隔了一拳的距離。
這微小的變化讓陸慎嶼莫名煩躁起來，上次他們禦劍去淮寧鎮，池清焰還各種歪心情打在他身上。
怎麽就輕輕刺激一下，反應這麽大呢。
兩個人一路無言，回到均浩峰之後，池清焰疲憊地回到房間。
陸慎嶼則在半夜回到璃焰堂。
大殿內微樂閃爍，靜謐無聲。
陸慎嶼走進去，於瑞便從另一個方向跟了進來。
“陸宗主。”於瑞向坐在大殿之首，位置上的陸慎嶼頷首: “剛剛我與派遣到顧陽身邊監視他的人核實過，暫無異常。”
陸慎嶼微微擡起眼皮，睥睨著他: “是你們蠢。”
池清焰都說了那樣的話，證明看起來愚笨的顧陽可能只是裝的。
他肯定查到了什麽不方便說。
“也罷。”陸慎嶼說: “監視好他，必要的時候可以解決掉。”
於瑞抱拳: “遵命。”
陸慎嶼起身，剛欲離開，想起還有件事沒處理， “那個女的，處理幹凈。”
於瑞瞬間心領神會，是剛剛找來的替身。
*
池清焰連夜給解月臨發了幾張傳音符，他暫時離不開宗門，師兄那邊就只能拜托他了。
今晚的所見所聞，深深地震撼了池清焰，他整宿睡不著，腦子裏不斷回想當初在秘境裏的那個夢境。
夢裏，阿嶼舉起那把劍，刺向了他的胸口。
……
最近徒弟的脾氣越來越古怪，他猜測是因為體內魔氣沒有得到抑制的原因。
心頭血暫時無法再取，他記得晉陽峰上有珍貴的極品仙草——雲清蓮。
專門清除汙濁之氣，能暫時壓制陸慎嶼體內亂竄的魔氣。
下了決定後，天剛蒙蒙亮，池清焰就開門出去。
剛走到院子裏，就看見陸慎嶼站在院子裏，他頭頂的發梢及肩頭有細小的朝露，顯然已經在這裏站了很久。
池清焰默默站在原地，靜靜地註視著陸慎嶼的側臉。
他突然憶起當年將他接回宗門，將他放在一眾練氣弟子裏面，從頭學起。
那個時候他很不放心，三天兩頭就往外門弟子修煉的地方跑。
他以為只是因為陸慎嶼年紀小才會對他格外關照，原來牽腸掛肚的情愫，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種下。
種子在他心裏生根發芽，野蠻生長。
卻沒有一顆落在陸慎嶼的心裏。
池清焰無可奈何地笑了，擡步往他那邊走過去，陸慎嶼聽見動靜轉過身，沖他微笑: “一大清早，師父想去哪兒”
“晉陽峰。”
“正好，我也要去那裏。”陸慎嶼說: “那就一同前去吧。”
“好。”
池清焰說走，卻上前一步，與陸慎嶼靠得更近，他擡起手放在對方的頭頂，默念咒訣。
一股暖熱的氣息縈繞在對方的周身，陸慎嶼身上的朝露，一瞬間就消散了。
陸慎嶼看見池清焰沖自己露出疲憊又溫暖的笑容，心跳不自覺地漏了一拍。
師父他竟然這麽快就原諒了自己，看來昨晚對他的沖擊並不算大。
“我們走。”
池清焰的聲音很利落，一掃昨日的落寞。
陸慎嶼還在思索間，池清焰牽起他的手，往晉陽峰那邊走去。
一到了晉陽峰地界，池清焰明顯感覺到瘴氣越來越濃郁。
他微微蹙眉，握著陸慎嶼的手明顯收緊了些。
“師父。”陸慎嶼開口問他: “你來這裏，是打算調查什麽嗎”
池花昭昨日才闖了禍，陸慎嶼跟過來，是想打探池清焰到底知道多少。
“打算啊。”池清焰話到嘴邊，又轉了個彎: “你跟著我過去不就知道了嘛。”
像這樣與阿嶼手牽手散步的時間可不多，池清焰心中隱隱不安，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。
思及此，他擡眸看向與自己並肩而行的人。
明明阿嶼就在他旁邊，可他卻覺得異常的遙遠。
“啊呀——”
池清焰踩到青苔精，被對方當場教育“走路不看前方”的後果。
陸慎嶼眼疾手快伸長手臂一拉，池清焰便撞進他的懷裏。
昨晚刺鼻的香膏味道沒有了，池清焰心裏稍微舒坦了些。
在他懷裏停頓片刻不見被暴力推開，池清焰這才偷偷打量陸慎嶼的臉。
下頜線緊繃著，面色如常，氣質依舊冰冷如霜。
“看路。”
“哦。”池清焰收回視線，匆匆離開他懷裏，剛才作妖的青苔精已經逃之夭夭。
兩人又走了一段路，快到山頂時，不遠處傳來腳步聲。
池清焰看過去，樹林的另一頭，催俊帶著幾名弟子往這邊走過來。
“池掌門。”
眾弟子見到他，紛紛作揖。
池清焰揮了揮手，並沒有什麽架子， “你們怎麽來這裏”
近日晉陽峰有異動，池清焰看見催俊並沒有帶太多弟子，不太放心。
“回掌門，我奉天鐘師尊之命，來這裏采幾株仙草作為藥引。”
恐怕藥引是假，天鐘讓他暗地裏調查這裏的異常。
催俊不過金丹期的弟子，若真遇上高階以上的兇獸，恐怕會陷入困境，於是池清焰對他說: “我正好也要采仙草，可一同前行。”
“謝掌門。”
幾名弟子便一同加入他們的陣營。
陸慎嶼本就是一副冰冷的姿態，走在池清焰身側，無人敢靠近他。
這一比較下，池清焰倒顯得隨和好相處得多。
“今年會招收新弟子入門。”池清焰想到宗門這表面光鮮實則動蕩的內裏，竟然有些憂心忡忡， “弟子候選人名單出來了嗎”
“快了。”原本慢了一步跟在池清焰後面的催俊上前一步， “天鐘師尊說名單還需要篩選，因此還需要多耽擱幾日，才能到池掌門您那裏。”
每隔十年招收新弟子入門，總會有渾水摸魚之徒混入宗門，真是防不勝防。
催俊跟了天鐘幾十年，因天鐘自己淡泊名利不爭不搶，才能在池義真他們那群邪修手中活下來。
可催俊年輕有為，也是這一代弟子中有擔當，品行端正之人。
池清焰想提拔，於是順著話說: “招收弟子是件大事，催俊，你這邊想來幫忙嗎”
催俊平日裏跟著天鐘，過得悠閑又自在，但年輕人總是有點抱負之心，他聽到池清焰這麽一說，眼睛一亮: “池掌門，我可以嗎”
池清焰說: “當然可以。”
就瞧見他撓撓頭，憨笑起來。
催俊平覆了一下心情，剛要開口時，走在池清焰另一側的陸慎嶼開口了: “師父，我們到底要去哪裏”
池清焰指了指雲端之上的山頂: “這裏。”
“那就禦劍。”
池清焰原本是想跟陸慎嶼多相處一段時間，但眼下弟子眾多，還是以正事要緊。
“好的。”
池清焰一發話，眾弟子趕緊拔劍，生怕自己速度慢了，被掌門數落。
池清焰的手剛落在劍柄上，陸慎嶼拉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方向帶，他就稀裏糊塗地站在了陸慎嶼的劍身上。
眨眼的功夫，他們已經飛上天空。
催俊他們還站在原地，已經被遠遠甩在後面了。
那位年輕的弟子，就是跟池掌門有婚約的道侶。
聽聞也是金丹期，可這禦劍的速度令他汗顏。
“陸師弟臉色好差，是不是嫌棄我們”
“他跟掌門在約會，我們就不該出現的。”
“我好像看到掌門剛剛還在他懷裏。”
他們一走遠，幾名弟子便大著膽子開始議論起來。
“看來並不像外界傳的那樣嘛，陸師弟跟掌門感情挺好的。”
“我在話本裏看過，這種叫找替身。”
“刺激，那他們私底下怎麽——”
“夠了!”
一向溫和的催俊打斷他們，厲聲說: “不得妄議掌門。”
眾人縮了縮脖子，立馬噤了聲。
然後紛紛禦劍，趕緊追了上去。
可陸慎嶼禦劍是出了名的快，他們剛上天，他已經在山頂落地。
池清焰回頭已經看不見那些人的影子。
“阿嶼，你太快啦。”池清焰說: “催俊他們可能要好一會兒才到。”
陸慎嶼看見他腳一落地，就回頭找那些人，嘴上還在提那個人的名字。
心情突然有點暴躁。
陸慎嶼: “那需要我把你送回去嗎”
這是什麽話
池清焰轉過頭，發現他臉色臭臭的。
真是越來越捉摸不透了。
“不等他們了。”池清焰說: “我們先去采，等會兒匯合後再說。”
陸慎嶼跟在他旁邊: “師父想找什麽仙草。”
“雲清蓮。”
陸慎嶼又問: “給誰用”
池清焰笑了， “當然是給你。”
陸慎嶼: “……”
他要采的雲清蓮，是極品仙草，幾百年才長一株，晉陽峰也只有幾株，專挑隱蔽的地方長，著實不太好找。
池清焰邊走邊講: “昨日甜湯灑了，我自然要想點別的法子。”
走了幾步，發現他沒跟上來，池清焰回頭，看見徒弟站在原地，陰沈沈地看著自己。
眸底深沈，有點發怵。
陸慎嶼的目光與池清焰相觸時，稍稍柔和了些， “師父，要是有一天，我徹底成魔了，你會怎麽辦”
又是這種不存在的假設。
池清焰走過去，拉住他的手，百年前，他能輕易地將阿嶼的手整個包住，匆匆百年，現在阿嶼的骨肉已經比大了一圈。
十指交握，倒顯得他的手削薄又粗糙。
池清焰有些傷感，他輕輕摩挲著陸慎嶼的掌手，似有若無地笑了， “阿嶼，百年來的相依為命，怎麽你還會問這樣的問題。”
如果真有那一天，池清焰願與他一同赴死，也絕對不會茍活。
陸慎嶼心裏閃過一絲雀躍，他揚起唇角，似是得逞地笑了下。
池花昭看來還是算錯了一步，池清焰愛慘了自己。
所以利用池清焰的喜歡來牽制不受控制的池花昭，再好不過。
池清焰就這樣牽著陸慎嶼的手，一路往上尋著陡峭的地方，花了一個時辰，終於讓他找到一株。
催俊他們趕來時，池清焰還幫他們也采摘完畢。
當著這麽多弟子的面，私下愛占便宜的池清焰，還是有點害羞，他臉色發燙，快速松了手，將雲清蓮遞給陸慎嶼。
“阿嶼，這次別……”別再糟蹋了。
但又怕旁人聽了後，胡亂猜測些別的。
索性陸慎嶼沒在說什麽，收了仙草放進乾坤袋。
池清焰見他乖乖收起來，稍稍松了口氣，他轉頭看向另一邊， “催俊，你是要回玉折峰嗎”
“是的，池掌門。”
“正好我也有事找天鐘師尊，那就一同回去。”
池清焰走之前，拍了拍陸慎嶼的肩膀， “我去去就回。”
便跟催俊一同禦劍離開了晉陽峰。
-
天鐘又坐在蓮花池那處打坐，微風吹來，池清焰發現師尊他好像變得更加單薄了。
隱隱的不安籠罩著池清焰，他回想起昨日天鐘略顯病態的神色，蒼白的頭發，以及淡淡的皺紋出現在他的眼尾。
天道，終是拋棄了他嗎
池清焰還楞在原地，天鐘似有察覺，保持著打坐的姿態，緩緩開了口: “阿焰，站在那裏作甚”
“剛想著要不然晚點再來。”池清焰調整好思緒，腳步輕快地跑著走過去，在天鐘旁邊坐下來，身子一歪，靠在他肩膀上。
天鐘亦師亦友陪伴在池清焰身邊，總是一副人淡如菊的姿態，不問紅塵俗事亦不過問宗門事務。
他在池義真他們的明爭暗鬥中存活下來，玉折峰是安寧的棲息之地，是池清焰成長過程中的避風港。
每次被池義真與餘成天逼入絕境時，池清焰總是偷偷摸摸躲到玉折峰來養傷。
最開始他還擔心天鐘發現他，將他趕出去。
結果天鐘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有時候還會打太極將前來尋查池清焰的弟子打發掉。
池清焰接受不了有一天，他會離開自己。
“稀罕。”天鐘伸出食指戳了下他的腦袋， “這是在對我撒嬌嗎”
“才沒有!”
池清焰又坐起來，兇巴巴地說: “我要成婚了，師尊有想好送我一份大禮嗎”
“自然是有所準備。”天鐘笑容慈祥，看他的眼神總是透著溫柔: “過兩日便可先給你。”
“怎麽能先給。”池清焰又說: “當日給我。”
“都行。”
天鐘望向水平如鏡的池面，語調緩慢地說: “等你成婚後，我就要閉關參悟天道。”
池清焰一聽便知，這是天鐘在做最後的求仙問道。
倘若失敗……
池清焰不敢想象。
“對了，阿焰。”天鐘從懷裏拿出一顆丹藥， “給你的。”
池清焰接過，放在鼻尖兒嗅了嗅， “這是幹嘛的，怎麽突然送我呢”
天鐘不語，擡手一推，將丹藥直接推進池清焰嘴裏。
池清焰: “唔……”
“我還會害你嗎”天鐘打了啞謎，沒有告訴她具體的作用，卻是擡起已經開始長斑紋的手，輕輕摸了摸池清焰的腦袋: “阿焰的生辰，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。”
池清焰強裝淡定輕松的姿態，在這一刻被天鐘這句話，激得潰不成軍。
父母都都視他為孽畜，恨不得殺了他，剮了他的心。
卻還是有人記得他的生辰。
池清焰紅著眼圈回到均浩峰，瞧見陸慎嶼的房間竟然亮著燭光。
今日阿嶼回來挺早的。
他趕緊跑過去，房間的門大敞開著，廳堂裏的桌上擺滿了小物什。
是池花昭的遺物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卡文快把我卡頭禿了。
明天上夾子，會在隔天淩晨。
我盡量多寫點補償大家，愛你們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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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在自面前，已經不需要偽裝，並且知道如何牽制自己。
這樣的陸慎嶼讓池清焰覺得既可怕，又陌生。
他甚至都不知道該以何種方式來回應他，才算顧全了彼此的面子。
陸慎嶼看他張了張嘴，像是有難言之隱，終是什麽也沒有說，情緒逐漸暴躁起來。
他靠近一步，拽住池清焰的肩膀，不讓他後退。
“師父。”陸慎嶼步步緊逼，臉上的笑容逐漸陰沈: “你要放任我，卻找顧陽嗎”
“他可能有危險。”
“那我呢”陸慎嶼說: “成婚之日越來越近，你居然拋下我。”
池清焰: “你這是在胡鬧。”
兩個人僵持不下，池清焰是當師父的，年紀也比陸慎嶼大，他稍微平覆心情後，認為自己應該率先邁出這一步。
打算先安撫陸慎嶼，再派解月臨幫忙，先去了解情況。
月色之下，襯得陸慎嶼的臉色更加生人勿近。
在宗門裏，陸慎嶼的日常軌跡也跟自己相似，總是獨來獨往，不太喜歡與別人交流。
池清焰近段時間不斷反省，是自己的失誤，導致陸慎嶼沒有長成一個陽光開朗的少年。
性情越來越陰郁，脾氣越來越暴戾。
他願意一點一點將陸慎嶼掰回正軌，耐心與時間他都有。
“阿嶼。”池清焰率先打破了沈默， “既然你同意與我成婚，那你答應我，跟她斷了關系。”
池清焰無法接受，成婚之後，陸慎嶼的身邊還有一個與池花昭長得相似的替身。
“你想與我好好過日子嗎”池清焰看著陸慎嶼，心裏突然沒有底。
陸慎嶼就知道池清焰始終狠不下心來，看來池花昭猜得並不準。
他與那群邪修在池清焰心怎麽會是一樣的份量呢。
他比誰都重要。
“師父，我們回屋休息。”
陸慎嶼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，畢竟他們這個婚能不能成都是未知。
他也可以說幾句假話，哄池清焰先開心一點。
但他就是不想對方太開心。
池清焰剛割了心頭血，身體很虛弱。
他讓陸慎嶼禦劍，自己站在他身後，聞到了淡淡香膏味，他默默移動步子，兩人之間隔了一拳的距離。
這微小的變化讓陸慎嶼莫名煩躁起來，上次他們禦劍去淮寧鎮，池清焰還各種歪心情打在他身上。
怎麽就輕輕刺激一下，反應這麽大呢。
兩個人一路無言，回到均浩峰之後，池清焰疲憊地回到房間。
陸慎嶼則在半夜回到璃焰堂。
大殿內微樂閃爍，靜謐無聲。
陸慎嶼走進去，於瑞便從另一個方向跟了進來。
“陸宗主。”於瑞向坐在大殿之首，位置上的陸慎嶼頷首: “剛剛我與派遣到顧陽身邊監視他的人核實過，暫無異常。”
陸慎嶼微微擡起眼皮，睥睨著他: “是你們蠢。”
池清焰都說了那樣的話，證明看起來愚笨的顧陽可能只是裝的。
他肯定查到了什麽不方便說。
“也罷。”陸慎嶼說: “監視好他，必要的時候可以解決掉。”
於瑞抱拳: “遵命。”
陸慎嶼起身，剛欲離開，想起還有件事沒處理， “那個女的，處理幹凈。”
於瑞瞬間心領神會，是剛剛找來的替身。
*
池清焰連夜給解月臨發了幾張傳音符，他暫時離不開宗門，師兄那邊就只能拜托他了。
今晚的所見所聞，深深地震撼了池清焰，他整宿睡不著，腦子裏不斷回想當初在秘境裏的那個夢境。
夢裏，阿嶼舉起那把劍，刺向了他的胸口。
……
最近徒弟的脾氣越來越古怪，他猜測是因為體內魔氣沒有得到抑制的原因。
心頭血暫時無法再取，他記得晉陽峰上有珍貴的極品仙草——雲清蓮。
專門清除汙濁之氣，能暫時壓制陸慎嶼體內亂竄的魔氣。
下了決定後，天剛蒙蒙亮，池清焰就開門出去。
剛走到院子裏，就看見陸慎嶼站在院子裏，他頭頂的發梢及肩頭有細小的朝露，顯然已經在這裏站了很久。
池清焰默默站在原地，靜靜地註視著陸慎嶼的側臉。
他突然憶起當年將他接回宗門，將他放在一眾練氣弟子裏面，從頭學起。
那個時候他很不放心，三天兩頭就往外門弟子修煉的地方跑。
他以為只是因為陸慎嶼年紀小才會對他格外關照，原來牽腸掛肚的情愫，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種下。
種子在他心裏生根發芽，野蠻生長。
卻沒有一顆落在陸慎嶼的心裏。
池清焰無可奈何地笑了，擡步往他那邊走過去，陸慎嶼聽見動靜轉過身，沖他微笑: “一大清早，師父想去哪兒”
“晉陽峰。”
“正好，我也要去那裏。”陸慎嶼說: “那就一同前去吧。”
“好。”
池清焰說走，卻上前一步，與陸慎嶼靠得更近，他擡起手放在對方的頭頂，默念咒訣。
一股暖熱的氣息縈繞在對方的周身，陸慎嶼身上的朝露，一瞬間就消散了。
陸慎嶼看見池清焰沖自己露出疲憊又溫暖的笑容，心跳不自覺地漏了一拍。
師父他竟然這麽快就原諒了自己，看來昨晚對他的沖擊並不算大。
“我們走。”
池清焰的聲音很利落，一掃昨日的落寞。
陸慎嶼還在思索間，池清焰牽起他的手，往晉陽峰那邊走去。
一到了晉陽峰地界，池清焰明顯感覺到瘴氣越來越濃郁。
他微微蹙眉，握著陸慎嶼的手明顯收緊了些。
“師父。”陸慎嶼開口問他: “你來這裏，是打算調查什麽嗎”
池花昭昨日才闖了禍，陸慎嶼跟過來，是想打探池清焰到底知道多少。
“打算啊。”池清焰話到嘴邊，又轉了個彎: “你跟著我過去不就知道了嘛。”
像這樣與阿嶼手牽手散步的時間可不多，池清焰心中隱隱不安，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。
思及此，他擡眸看向與自己並肩而行的人。
明明阿嶼就在他旁邊，可他卻覺得異常的遙遠。
“啊呀——”
池清焰踩到青苔精，被對方當場教育“走路不看前方”的後果。
陸慎嶼眼疾手快伸長手臂一拉，池清焰便撞進他的懷裏。
昨晚刺鼻的香膏味道沒有了，池清焰心裏稍微舒坦了些。
在他懷裏停頓片刻不見被暴力推開，池清焰這才偷偷打量陸慎嶼的臉。
下頜線緊繃著，面色如常，氣質依舊冰冷如霜。
“看路。”
“哦。”池清焰收回視線，匆匆離開他懷裏，剛才作妖的青苔精已經逃之夭夭。
兩人又走了一段路，快到山頂時，不遠處傳來腳步聲。
池清焰看過去，樹林的另一頭，催俊帶著幾名弟子往這邊走過來。
“池掌門。”
眾弟子見到他，紛紛作揖。
池清焰揮了揮手，並沒有什麽架子， “你們怎麽來這裏”
近日晉陽峰有異動，池清焰看見催俊並沒有帶太多弟子，不太放心。
“回掌門，我奉天鐘師尊之命，來這裏采幾株仙草作為藥引。”
恐怕藥引是假，天鐘讓他暗地裏調查這裏的異常。
催俊不過金丹期的弟子，若真遇上高階以上的兇獸，恐怕會陷入困境，於是池清焰對他說: “我正好也要采仙草，可一同前行。”
“謝掌門。”
幾名弟子便一同加入他們的陣營。
陸慎嶼本就是一副冰冷的姿態，走在池清焰身側，無人敢靠近他。
這一比較下，池清焰倒顯得隨和好相處得多。
“今年會招收新弟子入門。”池清焰想到宗門這表面光鮮實則動蕩的內裏，竟然有些憂心忡忡， “弟子候選人名單出來了嗎”
“快了。”原本慢了一步跟在池清焰後面的催俊上前一步， “天鐘師尊說名單還需要篩選，因此還需要多耽擱幾日，才能到池掌門您那裏。”
每隔十年招收新弟子入門，總會有渾水摸魚之徒混入宗門，真是防不勝防。
催俊跟了天鐘幾十年，因天鐘自己淡泊名利不爭不搶，才能在池義真他們那群邪修手中活下來。
可催俊年輕有為，也是這一代弟子中有擔當，品行端正之人。
池清焰想提拔，於是順著話說: “招收弟子是件大事，催俊，你這邊想來幫忙嗎”
催俊平日裏跟著天鐘，過得悠閑又自在，但年輕人總是有點抱負之心，他聽到池清焰這麽一說，眼睛一亮: “池掌門，我可以嗎”
池清焰說: “當然可以。”
就瞧見他撓撓頭，憨笑起來。
催俊平覆了一下心情，剛要開口時，走在池清焰另一側的陸慎嶼開口了: “師父，我們到底要去哪裏”
池清焰指了指雲端之上的山頂: “這裏。”
“那就禦劍。”
池清焰原本是想跟陸慎嶼多相處一段時間，但眼下弟子眾多，還是以正事要緊。
“好的。”
池清焰一發話，眾弟子趕緊拔劍，生怕自己速度慢了，被掌門數落。
池清焰的手剛落在劍柄上，陸慎嶼拉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方向帶，他就稀裏糊塗地站在了陸慎嶼的劍身上。
眨眼的功夫，他們已經飛上天空。
催俊他們還站在原地，已經被遠遠甩在後面了。
那位年輕的弟子，就是跟池掌門有婚約的道侶。
聽聞也是金丹期，可這禦劍的速度令他汗顏。
“陸師弟臉色好差，是不是嫌棄我們”
“他跟掌門在約會，我們就不該出現的。”
“我好像看到掌門剛剛還在他懷裏。”
他們一走遠，幾名弟子便大著膽子開始議論起來。
“看來並不像外界傳的那樣嘛，陸師弟跟掌門感情挺好的。”
“我在話本裏看過，這種叫找替身。”
“刺激，那他們私底下怎麽——”
“夠了!”
一向溫和的催俊打斷他們，厲聲說: “不得妄議掌門。”
眾人縮了縮脖子，立馬噤了聲。
然後紛紛禦劍，趕緊追了上去。
可陸慎嶼禦劍是出了名的快，他們剛上天，他已經在山頂落地。
池清焰回頭已經看不見那些人的影子。
“阿嶼，你太快啦。”池清焰說: “催俊他們可能要好一會兒才到。”
陸慎嶼看見他腳一落地，就回頭找那些人，嘴上還在提那個人的名字。
心情突然有點暴躁。
陸慎嶼: “那需要我把你送回去嗎”
這是什麽話
池清焰轉過頭，發現他臉色臭臭的。
真是越來越捉摸不透了。
“不等他們了。”池清焰說: “我們先去采，等會兒匯合後再說。”
陸慎嶼跟在他旁邊: “師父想找什麽仙草。”
“雲清蓮。”
陸慎嶼又問: “給誰用”
池清焰笑了， “當然是給你。”
陸慎嶼: “……”
他要采的雲清蓮，是極品仙草，幾百年才長一株，晉陽峰也只有幾株，專挑隱蔽的地方長，著實不太好找。
池清焰邊走邊講: “昨日甜湯灑了，我自然要想點別的法子。”
走了幾步，發現他沒跟上來，池清焰回頭，看見徒弟站在原地，陰沈沈地看著自己。
眸底深沈，有點發怵。
陸慎嶼的目光與池清焰相觸時，稍稍柔和了些， “師父，要是有一天，我徹底成魔了，你會怎麽辦”
又是這種不存在的假設。
池清焰走過去，拉住他的手，百年前，他能輕易地將阿嶼的手整個包住，匆匆百年，現在阿嶼的骨肉已經比大了一圈。
十指交握，倒顯得他的手削薄又粗糙。
池清焰有些傷感，他輕輕摩挲著陸慎嶼的掌手，似有若無地笑了， “阿嶼，百年來的相依為命，怎麽你還會問這樣的問題。”
如果真有那一天，池清焰願與他一同赴死，也絕對不會茍活。
陸慎嶼心裏閃過一絲雀躍，他揚起唇角，似是得逞地笑了下。
池花昭看來還是算錯了一步，池清焰愛慘了自己。
所以利用池清焰的喜歡來牽制不受控制的池花昭，再好不過。
池清焰就這樣牽著陸慎嶼的手，一路往上尋著陡峭的地方，花了一個時辰，終於讓他找到一株。
催俊他們趕來時，池清焰還幫他們也采摘完畢。
當著這麽多弟子的面，私下愛占便宜的池清焰，還是有點害羞，他臉色發燙，快速松了手，將雲清蓮遞給陸慎嶼。
“阿嶼，這次別……”別再糟蹋了。
但又怕旁人聽了後，胡亂猜測些別的。
索性陸慎嶼沒在說什麽，收了仙草放進乾坤袋。
池清焰見他乖乖收起來，稍稍松了口氣，他轉頭看向另一邊， “催俊，你是要回玉折峰嗎”
“是的，池掌門。”
“正好我也有事找天鐘師尊，那就一同回去。”
池清焰走之前，拍了拍陸慎嶼的肩膀， “我去去就回。”
便跟催俊一同禦劍離開了晉陽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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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鐘又坐在蓮花池那處打坐，微風吹來，池清焰發現師尊他好像變得更加單薄了。
隱隱的不安籠罩著池清焰，他回想起昨日天鐘略顯病態的神色，蒼白的頭發，以及淡淡的皺紋出現在他的眼尾。
天道，終是拋棄了他嗎
池清焰還楞在原地，天鐘似有察覺，保持著打坐的姿態，緩緩開了口: “阿焰，站在那裏作甚”
“剛想著要不然晚點再來。”池清焰調整好思緒，腳步輕快地跑著走過去，在天鐘旁邊坐下來，身子一歪，靠在他肩膀上。
天鐘亦師亦友陪伴在池清焰身邊，總是一副人淡如菊的姿態，不問紅塵俗事亦不過問宗門事務。
他在池義真他們的明爭暗鬥中存活下來，玉折峰是安寧的棲息之地，是池清焰成長過程中的避風港。
每次被池義真與餘成天逼入絕境時，池清焰總是偷偷摸摸躲到玉折峰來養傷。
最開始他還擔心天鐘發現他，將他趕出去。
結果天鐘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，有時候還會打太極將前來尋查池清焰的弟子打發掉。
池清焰接受不了有一天，他會離開自己。
“稀罕。”天鐘伸出食指戳了下他的腦袋， “這是在對我撒嬌嗎”
“才沒有!”
池清焰又坐起來，兇巴巴地說: “我要成婚了，師尊有想好送我一份大禮嗎”
“自然是有所準備。”天鐘笑容慈祥，看他的眼神總是透著溫柔: “過兩日便可先給你。”
“怎麽能先給。”池清焰又說: “當日給我。”
“都行。”
天鐘望向水平如鏡的池面，語調緩慢地說: “等你成婚後，我就要閉關參悟天道。”
池清焰一聽便知，這是天鐘在做最後的求仙問道。
倘若失敗……
池清焰不敢想象。
“對了，阿焰。”天鐘從懷裏拿出一顆丹藥， “給你的。”
池清焰接過，放在鼻尖兒嗅了嗅， “這是幹嘛的，怎麽突然送我呢”
天鐘不語，擡手一推，將丹藥直接推進池清焰嘴裏。
池清焰: “唔……”
“我還會害你嗎”天鐘打了啞謎，沒有告訴她具體的作用，卻是擡起已經開始長斑紋的手，輕輕摸了摸池清焰的腦袋: “阿焰的生辰，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。”
池清焰強裝淡定輕松的姿態，在這一刻被天鐘這句話，激得潰不成軍。
父母都都視他為孽畜，恨不得殺了他，剮了他的心。
卻還是有人記得他的生辰。
池清焰紅著眼圈回到均浩峰，瞧見陸慎嶼的房間竟然亮著燭光。
今日阿嶼回來挺早的。
他趕緊跑過去，房間的門大敞開著，廳堂裏的桌上擺滿了小物什。
是池花昭的遺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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卡文快把我卡頭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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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盡量多寫點補償大家，愛你們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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